来罐六个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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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嗣】逃离

  庵Q混合掺了很多私设,非EVA世界观,写这个的初衷是发泄自己的情绪想看流血。有点混乱乡下设定,介意退出即可


  碇真嗣养了一条小狗,与其说是养倒不如说是被赖上了。

 他才来到乡下没多久,他爸爸不管他,多了一条无家可归的狗对于父亲来说不值得理会所以默许他收留这条狗。

  这条通体白色的小狗住下来了,碇真嗣没有给它起名字,因为他不喜欢它,绫波对它也没有兴趣。

  在树下面碰见它的时候只是喂了它半根肉肠就开始冲他摇尾巴,明明都不认识他。

  碇真嗣走一步,它跟一步,倒也不是紧紧追着,中间空出来那么几米,他走它才走,一直跟到他回家。

   

  “我们出门了——”碇真嗣冲着父亲的书房喊着,他知道他不会回应他,埋在自己世界的父亲从不理他,像前些天一声不吭把他带来这小村子就为了小村子外面的研究所一样。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不刺眼还有风时不时吹拂来。

  乡下的教室不如城里的,原本规划好的座位因为碇真嗣和绫波丽的转来而打乱,大家原本的座位几乎都换了个遍。

  老师挠着头发,他不想得罪碇真嗣的父亲只能这样安排这俩孩子了,生怕因为把他们安排最后一排而去他们父亲那里告他不称职然后闹到校长那里。

  “咳咳,静一静啊,这个座位就这样了,大家好好相处啊。”

  他打听过了,碇真嗣的父亲跟校长原本是同学的关系,看着讲台下没多少看向他的眼睛也就讪讪地笑了下离开了教室。

  碇真嗣坐在位子上有些局促,他看了看附近的同学后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绫波丽显得从容多了,她摆放着文具和书本,察觉到视线就回看那人倒使得那些人去看碇真嗣了。

  上课盯着碇真嗣的人多了不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碇真嗣努力忽视了那些视线和话语,只是他做着笔记的字迹加重了不少。

  又过几天后同学们也没有搭理他,课间别人去聊天只有他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他们的教室在三楼,窗外属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同学们,让我们欢迎第三位新同学她是——”上课前老师笑呵呵对大家介绍着,他擦了擦汗,这位新来的更不好惹。

  “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大家喊我明日香就可以了。”

  明日香笑了笑,教室里面讨论的声音大了许多,老师喊了几声才压下来。

  这一次重新排座位倒没有太多人说什么,而新来的外国人小姐的待遇比碇真嗣好多了,下了课就有人主动找她聊天。

  “明日香同学你是外国人吗?”

  “明日香同学为什么会来这里上学呀?”

  诸如此类的搭话数不胜数,焦点全然在明日香的身上了,对于她碇真嗣并不是很关心。

  一个海归来这里,多半是因为他父亲的工作吧,因为这个村子附近的研究所里不可告人的实验。

  碇真嗣看着窗外的天有些无聊,刚转头就看见明日香站在他的身旁从上往下看着他。

  “你就是碇真嗣?看起来真无聊。”

  碇真嗣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见他不理自己明日香也就走了。

   这种情况,绫波会说什么?她应该会不说话吧……那我也不说话好了。

  他不擅长应对明日香这种人 ,也许她只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想确认自己是哪个罢了,又或者单纯是同学间的交流?

  

  下了学,绫波丽跟在碇真嗣后面,他们两个虽然住在一起可交流并不多,碇真嗣也有尝试过与她搞好关系但是这个父亲收养的远房亲戚总是一副什么也不关心的态度让他屡次失败。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出学校就被人拦了下来,这些人要带走绫波,她上了他们的车也没说什么。

  碇真嗣看着远去的车,他知道这些人是研究所的,他也知道绫波很特殊,她应该是父亲非常重视的实验体。

  只有一个人的放学路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少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让碇真嗣有些不习惯,虽说这样的日子是常有的。

   到家后父亲也不在家,一直到了晚上,饭菜凉透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回家来。

  收拾完饭桌之后洗了个澡就躺在床铺上了,他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随身听放着歌,柔缓悠扬,他眯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情愿一个人住在城里的家也不要躺在空无一人的乡下院子里,一个人就不会有让他心烦的事情了。

  直到他迷迷糊糊将将要入睡的时候被湿凉的触感弄醒了,他睁开眼睛有些恼火。

  是那条狗。

  它坐在枕头旁边吐着舌头看着碇真嗣,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向它发脾气。

  “我都要睡着了……真的是……算了,你要干什么啊?”

  狗听不懂人话,它歪了头好像要理解这句话,冲着碇真嗣汪汪叫了几声。

 见碇真嗣窝在床上不肯动它就下了床跑出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真是的,不过是狗罢了,我能指望它听懂什么呢……”

  他摘了耳机出了门,发现那条狗蹲在自己的饭盆前看着他又叫了两声。

  噢,原来是忘记喂它了,在讨吃的呢。

  狗的饭盆不是宠物专用的碗,只是一个家里多余的碗,现在再为它去买一个碗是不可能了。

   狗饿久了,它低头大口吃着自己迟来的晚饭,尾巴轻轻晃着,而碇真嗣没有回去睡觉,他听着歌看着这狗吃饭。

  他一只手轻轻抚着狗的背脊,白色的毛手感一般般不过还算顺滑,他哼着歌,忍不住蜷起身子坐。

  他想,他又何尝不是被忘记了。


  碇真嗣是被绫波叫醒的,他睡在了客厅,醒来的时候那狗还窝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再不收拾我们会迟到。”

  绫波丽坐在餐桌那儿喝了一口水说着话,她往嘴里塞了一些药丸又喝一口水,这时碇真嗣才留意到她的一条胳膊上全是针孔,一只眼睛被绷带遮了起来。

  “绫波……你怎么了?”

  绫波丽看着他并没有回话,碇真嗣就又问了一句。

  “我是说……你的胳膊和眼睛……”

  她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后摇了摇头。

  这个意思就是她不能告诉他,为什么?因为实验不能外传?因为他是外人?因为她被要求不能说?

  关于绫波的伤他没有继续问,只是攥紧了手去洗漱换衣服。

  去上学的路上两人依旧没有交流,绫波丽一步一步跟在碇真嗣的背后,到班里时同学都被绫波丽的伤吓了一跳。

  她只说自己是意外受伤的也不解释原因,大家虽说担心她但不至于刨根问底。


  午间大家都在吃便当而今天碇真嗣没来得及准备便当,他叹口气打算去买一些面包垫垫肚子。

  虽然说学校比不上城里但学校里的小超市的商品挺齐全的,光面包就有很多种可以挑选。

  令人意外的是有布丁面包,碇真嗣以前听别人讲过这个很好吃,他拿了两袋面包和两盒牛奶结了账就回教室去。

  “绫波,这个给你。”

  碇真嗣把布丁面包和牛奶放在了绫波丽的书桌上,而她愣了下,看了眼面包又看着碇真嗣。

   “稍微吃一点吧…”

  绫波丽单手拿着被拆开的布丁面包,是她没有闻过的味道,很特别的、甜甜的。

  “谢谢……”

  这是绫波丽没有吃过的味道但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该说是喜欢吗?

  这样想着她又咬了一口面包,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下午很无聊,绫波又被接走了,碇真嗣今天还是要一个人回家。

  他回到家后发现特别安静,那条狗呢?它看到他回来总要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绕圈子讨他的摸摸。

  它跑出去玩了?没有给那条狗取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喊它了,这会子才后悔没给它取名。

  在家里实在找不到那条狗后碇真嗣就出了门,他在村子里找没有找到,忽然想起来村外还有条河,也许它在那里。

  此时夕阳灼烧着村子,把自己的火热倾泻进村边的小河里,到处裹着一片霞红。

  河边坐着一个银灰头发的少年,那条狗就在他身边蹭着他想要抚摸。

  碇真嗣走到这个陌生少年的身后还没开口就被这人问:“这条狗是你的,对吗?”

  “……算是吧。”

  银发少年眯着眼睛笑了笑,那条狗叫了几声又去蹭碇真嗣,一时之间搞得碇真嗣手足无措。

  “真是不错的景致,在黑夜来到前拼命绽放出赤红之色,很美也很短暂,人要是死了就再见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听着这个人讲夕阳的美时碇真嗣顺着天边看向了河水,他的脸颊被水面映照得发红,黑色的头发裹了一层橙红色。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坐下来陪我看看夕阳吗?就一会儿。”

  “晚上我没有事情要做,可以陪你。”

  银发少年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碇真嗣挨着他坐,距离不算太近也不会太远,在两人靠近彼此的腿间只余两根手指长的距离。

  那条狗见状想要窝进碇真嗣的怀里却被推开,它呜咽几声就蹲坐在旁边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真拿你没办法……”

  碇真嗣抬手揉了揉小狗的头安慰它,一旁的银发少年也伸手摸了摸狗的毛发后他看着真嗣说:“我的名字叫作薰,渚薰。你喊我薰就可以。”

  “渚薰吗……我叫碇真嗣。”

  渚薰笑了笑后说:“我知道哦,你的名字。”

  他的面颊很白,银色的发几乎被燎成了红发,他看着碇真嗣的眼睛,血色的眼睛也是夕阳霞光把银灰色的眼睛染成的吗?仔细看就发现不是,浓稠的红里只映这一点蓝,红色本就是他的颜色。

  “你为什么会知道?难道你是……”

  碇真嗣的话语戛然而止,知道他的名字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他是爸爸研究所里的人。

  “我是你父亲研究所的人,你应该能猜到的,真嗣。我可以这么喊你吧?”

  渚薰还不了解碇真嗣但他清楚他们父子的关系,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他今天只是来看夕阳罢了,倒也没想到碰上了来河边的碇真嗣,他对这个男孩的印象还不错。

  该怎么来形容呢?纤细。好敏感的一个孩子,这条小狗他本不用来找的吧。

  “嗯……可以的。”

  碇真嗣一时间红了脸,这还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的亲切。

  眼前的霞光还有热度,把两人的面庞映照出红色,他们好似久别重逢,聊天很投机。

  “你的同学们不太喜欢你吗?”

  渚薰侧着头看着碇真嗣的侧脸,碇真嗣一回头被他认真的眼神吓到了,他愣了愣。

  “是啊,他们排外嘛……我会习惯这样的生活吧。”

  他没有妈妈,只能跟着父亲,他喊他去哪就要去哪,好似被支配着。

  “人类就是这样吧,感情复杂多样,因为你们有心,所以会有疏远彼此的行为。”

  “…不过也许以后会改变呢?他们已经不再说什么了,关系会好起来也说不定,他们还关心了绫波的伤。”

  人就是这样复杂的,人心也是。可以为你敞开也可以把你拒之门外,排挤你。

  “你是说绫波丽吗?呵,她确实被伤害了啊……我能理解人类会关心她,同伤害她一样是因为这里啊。”

  渚薰脸上的笑意有点奇怪,他指了指碇真嗣的心口,微凉的指尖抵着那处有点发凉,也让碇真嗣有点不自在。

  “……”

  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渚薰没有开口,碇真嗣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就这样没一会儿就天色暗下来了,深蓝发黑的天把霞光吞下了,昏沉沉地从嘴边漏出几缕来。

  “天色不早了哦,你要回家了吧?”

  “嗯。”

  


  跟渚薰分开后碇真嗣有点莫名的失落,该说是寂寞吗?他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家里什么也没有。

  那条狗跟着他,时不时叫几声,但它并不能让碇真嗣开心起来。

  它是什么?它能交流么?它能理解他?它能做些什么?

  “你不要跑开太远了……呃……狗狗。”

  这条狗到处嗅闻,好几次差点被落下,这时候碇真嗣又觉得是时候给它取个名字了,不然怎么喊它回家?

  狗跟了上来,但碇真嗣决定不了名字,叫什么好呢……他有点犹豫,还是不取了。

  回到家后只有一片漆黑,绫波和爸爸都没有回来,他就把能开的灯都给开了。

  晚饭只有他和那条狗,他一口口吃下的饭菜好像不是饭菜,如同嚼蜡。

  入睡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自己一盏盏打开的灯还要自己一盏盏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随身听和碇真嗣,听着歌他又想起来了下午碰到的渚薰。

  他胡思乱想一会儿就睡着了,他梦见了受伤的绫波丽,她冲他笑着,又消失了。

  他梦见了新转来的明日香,她想说什么又哼了一声说他无聊又走开了。

  他梦见了一片红色,裹着他,他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但总能得到回应,就轻飘飘地托着他。

  梦醒了的时候还很早,来得及准备便当,绫波和爸爸还是没有回家。

  今天不太一样,绫波一直没有回来,不得不去学校的时候碇真嗣带上了绫波那份便当。

  绫波还是来了,在上课前赶到了教室,她的状态没有比昨天好多少甚至有点精神恍惚的感觉,一张小脸惨白无力。

  “绫波,你还好吧?”

  下了课后碇真嗣凑到绫波的身边问着,他不清楚她究竟又经历了什么而现在能做到也只有这声问候。

  “没事。”

  她摇了摇头,如果下一次伤到了腿她大概会躺着而不是来上课了。

  也许他不该再打扰绫波了,让她一个人坐着放松一下可能会好一点,碇真嗣转身打算回座位。

  “那个……”

  绫波丽出声叫住了要离开的碇真嗣,她抿了抿嘴唇又说:“谢谢。”

  “什么?”

  “谢谢,你的关心。”

 她怕碇真嗣没有听清楚声音大了一点,虽说并没有比原来大多少。

  “啊……我只是挺在乎你到底怎么了……毕竟,我也帮不上你。”

  他能怎么做?

 爸爸到底在做些什么呢?绫波丽难道不是他们的家人吗?阻止他又该做些什么?真的可以做到那种事情吗……

  直到中午的时候,碇真嗣又把便当给了绫波丽,不知道什么是肚子太饿的缘故还是怎么,她把那份吃光了。

  绫波丽捂着自己的胃,她有点不舒服,她知道自己这样吃肯定会出问题但就是舍不得剩下。

  到了下午放学的点,碇真嗣收拾好东西等着绫波丽,但是她却喊他不要等了。

  “为什么?”

  “一会儿有人来接走我。”

 “嗯……好吧。今晚会回来吗?”

  绫波丽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也许今天可以,也许回不去了。

  她并不清楚答案,也不能给碇真嗣一个准确的时间,就在思考的时候接她的人来了。

  碇真嗣又是一个人回家,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绫波丽要受那样的罪?就连没有说几句话的明日香也可能跟绫波相同处境,他不能理解父亲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河边而不是家门口,今天的晚霞并不是很美,只是一点橙红色挂着天边。

  但昨天才认识的少年他仍旧坐在河边,身旁还躺着碇真嗣的那条狗。

  他走向了那一人一狗,也不知道这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往河边这里跑,就那么喜欢渚薰吗?

  离那银发少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听到他在唱歌,倒也听不清他嘴里有没有歌词,只是些欢快的欢乐颂调子罢了。

  “你又是来找这条狗的吗?”

  渚薰笑着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在他的背后,他挺开心再见到碇真嗣的。

  “……并不是,我还没有回家,只是走着走着不由自主走到这里的。”

  碇真嗣坐在渚薰的旁边,下巴枕在抱着膝盖的胳膊上有点惆怅。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今天又是我独自一人在家。”

  噢,原来是他感到孤独寂寞了。也难怪,碇真嗣这样的人太纤细敏感了,他需要朋友、需要家人、需要爱。

  “这样吗?不如今晚来我家吧,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

  渚薰发出了邀请,他清楚碇真嗣不会拒绝他的,他此刻需要他的陪伴。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我只是……不想回家。”

  回家。他回了家面对一个人的饭桌、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家的时候就会觉得谁掐紧了他的脖颈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然可以,走吧。”


  渚薰的家比想象中的要简朴一些,这里留下的一些痕迹只属于他自己。

  “你先坐,晚饭的话……你喜欢吃什么呢?”

  “薰你来做晚饭么?”

  碇真嗣看了眼没有一点烟火气的厨房有点困惑,这样干净而一尘不染不太像做过很多次饭的模样。

  “对的哦,我还是可以简单做一些的,只是之前不怎么回来罢了。”

  说话间渚薰已经系好围裙了,他笑呵呵地讲虽然想过邀请真嗣来做客这种事情,但今天本来是只有自己的,空闲的时候竟买了一堆菜。

  碇真嗣有点诧异,他竟然想过要邀请他做客,明明只相识了短短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似消失不见。

  晚饭是很简单的猪排饭,味道说不上多么好但真嗣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渚薰淋了一点甜咸口的酱汁才使得忘记调味的猪排没有完全失去味道。

  俩人吃完饭后那跑出去玩的狗才回来讨饭吃,渚薰喂了它之后就窝在地板上睡觉,也不知在哪里疯玩那么累。

  碇真嗣做完了功课后发愁洗漱的事情,幸亏渚薰这儿备用的洗漱用品还是有的。

  “薰,我忘记回家取换洗的衣服了,恐怕得回去一趟了。”

  渚薰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后坐在碇真嗣身旁,他刚刚洗完澡觉得浑身舒爽。

  “不用那么麻烦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我的。”

  “不,我不介意的……”

  既然不用回去,碇真嗣就绝不会现在回去了,他怕再看见漆黑的家里空无一人。

  渚薰的睡衣对碇真嗣来说算是合身,他俩身量相差不大,不过意外的是渚薰有他们学校的校服。

  “我想着你明天可能会用得上,既然睡衣我们的尺码都很合适,想必校服也是吧。”

   “谢谢你,可是薰你为什么会有我们学校的校服呢?”

  碇真嗣很疑惑,既然渚薰是研究所的人还有校服在家里那为什么不来上学呢?

  渚薰的手搭在校服上,手指轻轻摩挲了衣扣后又把它放在卧室的衣柜里以便明早碇真嗣拿出来穿。

  “他们本打算安排我去的,但是项目出了些问题后就告诉我不要去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什么问题?实验事故还是进度受阻之类的原因都有可能,碇真嗣猜不到到底什么缘故。

  也许渚薰跟绫波丽不一样,他不是实验体所以胳膊上没有针孔也没有受伤之类的,他也没有吃药。

  想来渚薰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才跟父亲那边扯上关系,不过碇真嗣现在究竟该说是恨父亲还是感激父亲呢?恨他带来的苦难,感激他带来的渚薰?

  这种想法未免太可笑,虽然渚薰确实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跟他有见面的机会,但他们两个是因缘际会之下才相识的,倒也扯不上很多他父亲的缘故。

   

 渚薰的床是较单人床大一些的,他也劝碇真嗣不要打地铺,两个人并排躺在床铺上了。

  风扇吱悠悠吹着,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没有随身听也没有独身一人。

  “薰。”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吗?说出来吧。”

  碇真嗣想了一阵子,他确实有好多好多话都在憋着,此刻却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有你在真好……我无法想象在此之前我一个人在家的夜晚是怎么睡着的……我躺在床上就是很难过,很伤心,就算我哭出来了也缓解不了。”

  是啊,那种夜晚多么难熬啊,他不能明白这种苦痛如何排解。

  渚薰扭头看向碇真嗣,从他这里只能看到碇真嗣的侧脸,一丝幽暗的光从窗子里钻出来描摹着碇真嗣的下半张脸,映出唇上的一丝颜色。

  “那是一种叫做落寞的情绪吧,也是因为你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回应着碇真嗣,他换了个姿势后把胳膊放在脑后垫着。

  “人类有心,心和心的隔阂能引起心痛的感觉,又因为心痛所以会感到活着很痛苦。”

 “……是的,所以活着就会感到痛苦……”

  碇真嗣虽说有些郁闷,但他并没有想过一了百了,正因为苦痛才清楚认识到自己正在活着。

  “不过现在我已经好多了,多亏了薰我今晚才不再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将心里话全讲出来而臊得慌,碇真嗣有些不好意思,他说着抱歉又侧头去看渚薰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他说:“不用谢我。”

 他的眼睛盛满了笑,明明是幽暗的黑夜却觉得他红了脸,一看到渚薰的笑碇真嗣也不自觉红起来脸。

  他又说:“我也许是为了与你相遇才出生的。”

  

  什么叫做喜欢?

  就是有好感,我今日见了你又想着下一次见面,他说什么我都愿意听,我做什么也会考虑他。

  什么叫做爱?

  就是无法自拔。

  也许无法自拔的人从不是先说出口我爱你的。


  碇真嗣醒来的时候渚薰还没有醒,只不过他一动身起床就让渚薰也醒来了。

   渚薰拦住了碇真嗣做早餐,他煎了几个蛋和香肠后又准备了黄油吐司,说是他想让真嗣多尝尝他做的饭。

  可能是穿着渚薰的衣服的缘故,碇真嗣上车学的路上走着有些不自在,但没一会儿这种感觉就没了。

  衣服上有股淡淡的香,想来多是因为洗衣液,不过味道不刺鼻只是微微有一丝甜味的感觉。

  碇真嗣到了班里的时候发现绫波丽也在,绷带遮住了她一边的眼睛,她就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身后还站着昨天带走她的人。

  “绫波……你的……”他的话没有说完,绫波丽却塞给了他一盒东西。

  这盒子有点余温,用蓝色的方格布巾包着,放在手上还觉着暖乎乎的。

  “这是便当,我自己做的。”

  绫波丽做的便当?她都这样了为什么……

  想张口碇真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什么,末了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没人出声也没人有动作,但是碇真嗣看到了绫波丽身边有个拐杖。

  她的腿上绑了许多纱布,碇真嗣觉得自己似乎还看到了些隐隐约约的血色,仔细看才发现只是洁白一片的、没有一丝红色。

  “为什么……”他咬紧了嘴唇,蹲下身来去轻轻将手覆盖在绫波丽裹着纱布的膝盖上,满面悲戚。

  若是他也受这样的罪呢?父亲能不能因此饶了绫波丽,让她离开那恶臭的泥潭?

  绫波丽垂下头,她看着碇真嗣的动作没有阻止他,她有点疼但还能忍受。

  她将手搭在碇真嗣的手上稍稍攥住,温热的皮肉相接,他的眼睛有点发酸。

  他抬头看她的眼睛,她轻轻笑了一下,碇真嗣的眼泪便落下了,他竟想伏在她膝头哭泣。

  “中午你要尝尝我做的便当,我要走了。”

  他的眼泪簌簌而下,滴落在绫波丽的腿上,但她只是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班外走去。

  怎么会这样?她来这一趟是特意给他便当,因为她吃过他做的。

  碇真嗣抱着怀里温热的便当,他的额头抵在课桌上,用自己整个身子裹住了这温热。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哭泣,他只觉得这一刻他是希望自己能阻止她回去那里的,可他没有。

  他想离开这里,这样的日子太难捱了,他再也过不下去了。


  午饭后碇真嗣向老师请了假,他拿着空便当盒向家走去,他决心要走了。

  不管父亲如何说,他都要走了,不管他会不会因此讥讽自己,他要走。

 到家后他把便当盒放在了客厅桌子上,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我要回城里。”

  “……你真的要走?” 

  他为什么不走?

  “我不回去难道你会让绫波好好上学,而不是送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碇真嗣心里被狠狠揪着,他好生气啊,他气这样的父亲。

  “不可能,你滚回去吧。”

  随后电话被挂断了,碇真嗣失了力气贴墙坐下,他看着桌子上的盒子将自己的脑袋放空了。

  是了,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可改变的、一意孤行的滚蛋,他不可能放过任何人。

  碇真嗣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拖出行李箱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很少所以很快就收拾完了。

  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个面包,他凑近一看发现是奶油面包。

  拿起面包发现下面还有个字条,虽说碇真嗣对绫波的字迹不熟悉但他看到第一句话就知道是她了。

  “学校的布丁面包没有了,只剩下这个了,我听别人讲奶油面包也很好吃。”

 这字条也没有留名字,倒很有她的风格。

 字条被攥紧了,面包被他放进了背包里,他现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要带走它。

  出门走了一阵子,他竟走到了渚薰的家门口,他驻足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他的衣服,还没有还他。

  碇真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叹口气,他去按门铃却没有回应。 

 渚薰也是研究所的人,想来他也可能回到那个地方了。

  “如果我中午不回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上你了?”

   熟悉的声音把犹豫不决的碇真嗣吓了一跳,他扭头去看渚薰又被吓到了。

  虽说渚薰平日皮肤就白但这次他的脸上是毫无血色宛如薄纸,又好似下一刻就要消逝不见。

  “薰你怎么了?你的脸色……”

  “幸好我还是赶上了,得多亏了你父亲告诉了我。”

  答非所问,碇真嗣的心被揪紧了,他看到渚薰翻找钥匙却猛地一恍惚差点没有站稳就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薰你告诉我好吗?”

  碇真嗣跟着渚薰进了门,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渚薰对他笑了笑又安抚不安的人。

  “你不要急,只是我要选择自己的结局了。”

  “薰……”

  碇真嗣的话没说完会被渚薰打断了,他讲话有点虚弱,声音也有点小。

  “我的命运生来就是安排好的,绫波丽跟我是相同的,不过她一直比我还要被动。”

  渚薰顿了顿,他的鼻子有股温热,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已经没力气去清理了。

  “薰!你……你的……”

  碇真嗣慌了神,他眼见着面前这人苍白的面庞多了血色,他的血一直在流,从鼻子到下巴再滴落至衬衫上。

  白色的衬衫上染开大片大片的红,渚薰用手背去揩鼻下的温热,苍白的手上沾满了大片的血污,他怎么也揩不尽就放弃了。

  碇真嗣想要帮他处理也被拦住了,他说,止不住的。

  “没关系,这只是迟早都要经历的,只是一个开头罢了……”

  他的血是会流尽的,他有点头晕但还能勉强思考一些事情。

  他说:“真嗣,你扶我去床上吧……”

  碇真嗣搀扶起渚薰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不敢想,他不能想。

  当渚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笑了,他说躺在这里就挺好的。

  碇真嗣不知道回应什么,他握紧渚薰的手,他躺在了渚薰的身旁。

  “………快乐总是…短暂的,我与你的时光也总是不长久……不过这已经够了……”

  渚薰一个人小声讲着话,他说,碇真嗣听着,他实在回应不了什么话,他讲不出话,眼泪却一滴一滴流着。

   血腥味逐渐浓郁起来,渚薰也没有再讲话,直到湿黏感触碰到碇真嗣的皮肤他扭头一看咬紧牙关只喊了一声薰。

  渚薰的半张脸都被血沾满了,红色淌满了他的脖颈,嘴角的血也不知是他吐出来的还是鼻子里淌下的。

  白色衬衫染红了一大半,他的耳朵也在淌血,半张床被他的血浸染成血红。

  “嗯……我有点累,不好意思啊……”

  他那双好看的红眼睛此刻闭上了,他现在已经动弹不得,当初应允的时候可没告知他竟然这般痛苦。

  他轻轻喘了口气,现在知道自己被骗了,但好在知晓自己这般模样的也只有碇真嗣。

 他转念又一想,不对,不止碇真嗣一个人。

  “薰……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早已定好的命运啊,真嗣。”

  碇真嗣哭不出声,凭什么就是他们要受这样的难,难道他们该死吗?

  他无从得知渚薰和绫波经历了什么,也不想,也不敢。

  他喜欢渚薰对他的温柔,他喜欢他,他真是没用,两个人都无法留住。

  “别哭了,你要离开这里就快些走吧,远离你的父亲是好的。”

   “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明白!我不能……我不能……”

  碇真嗣有些自责,他一走了之,绫波丽和渚薰却怎么也不能走了。

  渚薰想要起身,他缓缓撑起身子,碇真嗣见状赶忙把他扶了起来。

  他站在床边有些颤颤巍巍,他的血已经将衬衫全部染红,还有一些沾染在碇真嗣穿的衣服上。

  这件刚刚染红的衣服也是渚薰的,白色衬衫上星星点点全是血污。

  “真嗣,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碇真嗣搂上渚薰,他抱住他,脖颈边是渚薰微弱的喘息,他的血粘在了他的脖子上。

  “拥抱,是朋友分别会做的。”

  渚薰他轻轻说着,他又去看碇真嗣的眼睛,蔚蓝像海洋般。

  他小心翼翼凑近碇真嗣的面庞,他的唇离他极近,碇真嗣闭上了眼睛,他默许了渚薰要做的事情。

  渚薰亲吻了他的眼睛,血色的印记因此留在他的眼皮上,渚薰想为他擦去但他的双手早已沾满血液。

  “真嗣,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我会答应你的,你说,你说——”

  “请你杀了我吧,死在你的手里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

  碇真嗣摇头,他不能杀死渚薰,他下不去手,他那么喜欢他。

  请求人家杀了自己的这位也明白,他不忍心,这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他们相识短短几天,他在真嗣的记忆里还不够深刻,他本来就是要离开的,他能选择的就是让自己所喜爱之人送自己最后一程。

  “我请求你……完成我最后的愿望吧,如果你还有一丁点儿喜欢我。”

  渚薰平静地望着碇真嗣,他抬起手带着他的手握上自己满是血的脖子,他的手覆盖在碇真嗣的手上。

  “……”

  碇真嗣也回望渚薰,他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他的手使不上力,他不想这样做。

  他们看着彼此,渚薰又凑近他的脸,轻轻吻了碇真嗣,只是嘴唇贴了贴嘴唇。

  血让碇真嗣的嘴唇艳红起来,他一张口又根本说不出话,他做不到。

  “我只希望,是你,是你结束我的痛苦……”

  说罢渚薰终于憋不住了,又有不少血从嘴角流下,他就要晕过去了,他已撑不住了。

  碇真嗣哭了。

 但是没有声音,他痛苦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他掐紧了渚薰的脖子,他低下头没有去看渚薰的表情,他好痛苦啊,他也想要陪渚薰一起去了。

  渚薰笑了。

但是没有声音,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撑他发出声音了。

他轻轻摸了碇真嗣的脸颊,他看到艳红色染上了他干净的脸庞,他此刻是满足的,他成全了他。



  碇真嗣一身血逃离了渚薰的家,他没有脱下渚薰的衣服,他还穿着它。

  晚霞映着他逃跑的身影,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他跑啊跑啊,他逃走了。

  他不能再留在那里,再看着已经失去生机的渚薰躺在床上的样子他就会想掐死自己。

  他失魂落魄,进了家门就跌坐在地,那条平时乱跑的狗却在家里,它闻声跑了过来。 

  狗坐在他对面歪着头看他,碇真嗣没有理会它,它什么都不知道,它只是狗,它也不需要知道。

  抬头一看却发现家里有灯亮着,碇真嗣心里一紧,父亲?如果真是那个人,他绝不会同他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就在他刚刚进了客厅的时候,发现空无一人后又低下头来,他果然是魔怔了。 

 “你在做什么?” 

  是绫波丽的声音,碇真嗣一听到她的声音几乎要笑出来,他扭头就看见了绫波丽。

  准确来说,是完好无损的绫波丽。

  “绫波,你没事真是太好……”

  碇真嗣说不下去了,面前的绫波丽没一点伤,她的表情冷冰冰的,他这才发觉她刚刚到语气好似不认识他一般。

  “没事?”

  绫波丽有点不明所以,她看着满身血污的碇真嗣面容平静,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你还记得,奶油面包吗?不对,是布丁面包。”

  “那是什么?”

碇真嗣这次哭出了声,他浑身僵硬地回了房间,他喘不过气来。

 渚薰、绫波丽以及他自己,已经全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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